文｜黃汶熙 蔡泯劻 陳湘樺

【學苑專訊】中國學者申作軍及宮鵬早前獲物色委員會推薦成為港大副校長，分別主管研究和學術發展。惟兩名推薦副校長人選隨後被揭發其教研背景均與校長張翔相似，一人更疑為中國共產黨黨 員。作為兩個物色委員會主席的張翔未有解釋當中所涉及的利益衝突，引起 外界猜測張翔是否扶植親信。兩人的背景亦令人擔心港大管理層將進一步「染紅」，院校自主和學術自由將受侵蝕。香港大學學生會於10月25日晚上就副校長任命一事發起聯署聲明，截至10月27日下午三時正已收集約4,000個港大學生、教職員及校友的簽名。學生會於10月 27日下午四時半，校務委員會會議召開之前將聯署聲明交予教務長表達訴求，又呼籲同學參與靜坐表態。惟最終 校委會漠視民意，於會議中分別通過任命中國學者申作軍及 宮鵬為港大副校長(研究)及副校長(學術發展)，並正式任命現任法律學院署理院長傅華伶為法律學院院長，任期皆為五年。而校務委員會進行會議時，曾有約二十名軍裝警於港大校園附近駐守，並要求本刊記者「叫上面啲人唔好亂嚟」。此外，身兼港大校監的林鄭月娥決定援引《香港大學條例》委任全國政協 委員李小加為港大校務委員，任期三年。

兩名副校長候選人皆為中國學者

有報道指，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主任申作軍獲物色委員會推薦出任港大副校長(研究)，一旦獲校委會通過任命，其將接替暫任該職位的顏慶雲教授。申作軍在山東大學本科畢業後到美國西北大學升學，其後獲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聘任為講座教授。他現為北京清華工業工程系系主任，亦是該系黨委委員。他同時身兼京東集團智能供應鏈首席科學家。引述《立場新聞》消息指，兩人獲推薦出任港大副校長的消息昨日曝光後，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網頁隨即刪除了申作軍於「系黨委」班子名單一欄中的名字。另外，據清華新聞網2013年的報道，申作軍過去曾參與俗稱「千人計劃」的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該計劃在2018年起被美國聯邦調查局調查，有參與計劃的中國科學家皆以間諜罪被捕。

報道亦指清華地球系統科學系主任宮鵬獲推薦出任港大副校長(學術發展)。翻查資料，現時港大管理層架構中並無此職銜，惟其職能與原有的副校長(學術人力資源)幾近相同，故此相信其職銜僅是變更了名稱，職能不變。因此，宮鵬或將接替任期將於今年底屆滿的副校長(學術人力 資源)區潔芳教授。宮鵬為南京大學畢業生，曾到加拿大滑鐵盧大學升學，亦在加州大學柏克萊 分校任教。他現時為北京清華理學院院長、地球系統科學系系主任，以及清華學術委員會副主任 委員。有消息指其曾被內地知名網絡作家「方舟子」質疑誇大個人履歷。另外，學苑獲悉宮鵬曾 於 2017 年參與由中共中央統戰部組織、中央社會主義學院舉辦的「無黨派人士理論研究班」，內 容包括學習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精神，宮鵬曾在研究班的分組討論中稱:「作為新一代中國讀書人， 從說到寫到行動，要全面捍衛國家尊嚴。」宮鵬亦被控曾助中國科技部部長徐冠華 的女兒升讀加州柏克萊工程學院。

港大校友關注組憂管理層染紅 損院校自主及學術自由

港大校友關注組副召集人麥東榮指，申作軍為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 黨委委員。現若果他出任港大副校長一職，掌控港大未來的研究方 向，麥對香港大學能否堅守學術自由持懷疑態度。麥又提到，兩名 獲推薦出任副校長的候選人都是校長張翔的舊同事，這情況在港大 中央管理小組(SMT)中是「極端罕有」，予人張翔「用人唯親」 的感覺。「係咪全世界學者嘅才華，都集中喺佢兩個舊同事身上?」 他形容情況不禁令人質疑二人出任港大副校長，目的是執行現有管理 層不願實行的「政治任務」，憂慮此事或令港大被進一步鉗制。

此外，如兩名中國學者接任副校長的職責，本地學者於管理層的人數比例將會進一步減少，可能只會剩下首席副校長王于漸。

上任兩年間副校長七換六 張翔疑扶植親信

張翔校長 2018 年 7 月 17 日上任至今，七個副校長職位中已先後有四名副校長 辭職，包括前首席副校長譚廣亨、前行政及財務副校長康諾恩、前副校長(研究) 賀子森及前副校長(環球事務)高為元。當中譚及高在離職時並無交代原因，而 康和賀則表示僅因私人理由離職。四人辭職導致七個席位中有三個由校內教授 署任，副校長(環球事務)至今仍然懸空，另外，現任六名副校長中 只有副校長(教學)何立仁於上任校長馬斐森任內上任， 其餘六個副校長席位均已更替。

因張翔上任港大校長一職後有多名副校長先後離職，外界一直盛傳張與港大原有管治團隊不和，並指張一直希望籌組「自己人」團隊。據了解，任命副校長的程序為物色委員會先委託獵頭公司 從世界各地物色最具資歷的人選，再經遴選委員會考慮及審核後議決一位最終候選人推薦予校委 會，最後由校委會決定聘請其與否。

副校長(研究)、副校長(學術發展)兩個席位的甄選各自由不同的物色委員會負責，惟兩個物 色委員會的主席均為張翔。

申、宮二人與張翔關係匪淺，張翔卻未有對外解釋當中涉及的利益衝突，惹來他扶植親信的猜疑。 申、宮及張均來自中國，三人均是理科背景，於中國的大學本科畢業，也曾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柏 克萊分校(UC Berkeley)任教，同校執教年期均超過 10 年。翻查資料，申作軍與張翔在 2007 至 2018 年同校執教，而宮鵬則在 2004 年至 2015 年與張翔同校執教，而宮鵬與張翔亦曾一同就讀於 南京大學，兩人的本科畢業年份更只差一年，他們雖就讀不同學系，但屬同門師兄弟。

港大部分校董就副校長任命事件向校務委員會發公開信

10 月 27 日下午，Facebook 專頁「堅守港大百年基業 HKU Last Line of Defence」登出了港大部 分校董就事件向校務委員會所發的公開信。內容提到香港大專院校的管治制度和中國的大學截然 不同，並不存在任何黨委治校的安排。因此由具有不明政治背景的申作軍出任港大管理層一員將 無可避免地引起公眾對「黨委治校」的憂慮，其將對港大的學術自由帶來負面影響，亦會減低日 後對優良師資及學生的吸引力。為此，港大部分校董要求校委會應先延後申作軍擔任研究事務副校長之委任議案，並參照之前推薦校長人選與大學各持份者(教職員、學生及校友)會面的安排， 讓申作軍就其政治聯繫作出澄清及申報，在持份者確認其能在捍衛院校自主及維護港大學術 自由的原則下履行其職務後再重新考慮其委任議案。

學生會在校委會召開會議前到場向教務長遞交聯署聲明

學生會於 10 月 27 日下午四時半，校務委員會會議召開之前，將聯署聲明交予 教務長。港大學學生會會長葉芷琳及港大校務委員李梓成 [1] 在鈕魯詩樓 (Knowles Building)外會見傳媒，並高呼「遴選制度不公 力拒黨委治校 延遲副校 任命 公開遴選原則」口號。現場約有五十人響應學生會舉行的靜坐活動，共同向 校方施壓，要求校委會回應港大師生於聯署聲明 中提出的訴求 [2]，參與者包括學生會中央 幹事、評議員、港大學生。

申、宮分別僅獲一票反對及棄權 二人將於明年 1 月上任 另外亦正式任命傅華伶為法律學院院長

校務委員會於 10 月 27 日召開會議，會議中分別通過任命中國學者申作軍及宮鵬為港大副校長(研 究)及副校長(學術發展)，並正式任命現任法律學院署理院長傅華伶為法律學院院長，任期皆 為五年。

香港大學校務委員李梓成於會議結束後回應記者提問，他提到自己在表決時選擇忠於自己，因而 投下反對票。李又表示基於保密協議，因此不可透露會議的具體內容，但表示有在會上討論正反 雙方的意見，遺憾校委會最終未有尊重民意而通過議案。李強調，要求調查推薦副校長人選政治 背景的要求非常合理，因其可以釋除學生及公眾憂慮。他在會上亦有重申相關訴求，惟未獲理會， 依舊進入表決程序。李在發言途中數度哽咽，稱「我隻眼之所以含住淚水，係因為我對呢個地方 愛得深沉。」

學生會會長葉芷琳則對校委會決定表示非常失望及遺憾。校委會再次無視學生聲音、無視 4,200 位 聯署參與者的聲音，等同宣告港大的院校自主、學術自由已終結。葉強調香港大學並非僅屬於張 翔，而是屬於所有港大師生，又請各位秉持明徳格物精神，絕不能接受申和宮成為港大副校長。 葉稱事件尚未完結，不排除發起後續行動，將諮詢意見以研究推翻本次校委會會議表決的結果。

申、宮二人的委任議案都於校委會投票中獲高票通過，申作軍的任命議案僅獲一票反對，而宮鵬 的任命議案則僅獲一票棄權。港大校方其後於網站發新聞稿，校長張翔亦向全校師生發電郵公佈 結果，但仍未交代張翔與兩人關係，可能導致利益衝突等質疑。校委會主席李國章發電郵及新聞 稿為兩人辯護，為遴選工作背書，並稱申作軍並非共產黨員和黨委成員。

而傅華伶由去年起擔任法律學院署理院長一職，於港大任教超過二十年，此前曾任法律系系主任。 傅於中國西南政法大學畢業，其後至加拿大約克大學奥斯古法律學院取得法律博士學位。傅之前 曾接受傳媒訪問，公開質疑《港區國安法》條文過激，導致中、港「雙輸」，令人質疑一國兩制 是否已「走不通」，又表示一旦啟動「中央管轄權」就等同失去「兩制」。

校委會會議進行期間約有二十名軍裝警於港大校園附近駐守

在 10 月 27 日下午六時半兼校委會進行會議期間，薄扶林道香港大學地鐵站 A1 出口對出有約二十 名軍裝警員佈防駐守。本刊記者於採訪拍攝時一度被警方截查身分證，有警員更向本刊記者詢問 校園內情況，如學生人數，又稱「我哋依家有好多人喺到，叫上面嗰啲人唔好亂嚟」、「最好就 和平啦，我哋都唔想入去港大囉」。

林鄭委任全國政協李小加為港大校委

政府於 10 月 30 日刊憲，身兼港大校監的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援引《香港大學條例》，委任全國政 協委員李小加為港大校務委員，任命由今年 11 月 1 日起生效，任期三年。

李小加現為全國政協委員，亦是港交所行政總裁，今年 10 月獲政府頒銀紫荊 星章。早前頒布港區國安法時，李小加曾表示國安法的訂立屬必要，有助 香港社會回復和平並支持一國兩制，以平息去年香港的社會混亂情況。

根據《香港大學條例》規程 XVIII [3]，校委會的組成包括由校監委任的 六名不屬大學學生或僱員的人士。因原擔任港大校委的會計師公會 前會長周光暉於今年 6 月離世，其校委席位懸空至今，現經林鄭 委任後將由李小加補上。

註 [1]: 香港大學校務委員李梓成就兩位副校長人事任命公開表態，要求作為遴選委員會主席的校長 回應: 

(1)近日各界披露至少有一位候選人的重要資料。因此上週收到的會議文件未能使校委會 充分了解情況。我要求要求延後表決，同時對兩位候選人展開適當的盡職調查。

(2) 此調查應包括候選人的全部背景，以及早前遴選委員會在過程中有否疵漏。

註 [2]:

香港大學學生會提出的三大訴求: 一、校委會延後兩位副校長之委任直至校委會盡職調查是次遴選委員會之利益衝突以及候選 人之背景資料，並公開調查報告 二、校委會公開是次遴選委員會的成員名單，以及相關遴選準則 三、申作軍以書面形式向學生以及公眾作政治申報

註 [3]:

《香港大學條例》(第 1053 章)規程 XVIII

校務委員會由以下人士組成 ——

(a) 獲校監委任的 7 名不屬大學學生或僱員的人士，而其中 1 人須獲校監委任為主席; (b) 獲校務委員會委任的 6 名不屬大學學生或僱員的人士;

(c) 由校董會根據規程 XVII 的 (ba) 分節選出的 2 名不屬大學學生或僱員的人士;

(d) 校長;

(e) 司庫;

(f) 按照規例選出的 4 名全職教師;

(g) 按照規例選出的 1 名不屬教師的全職大學僱員;

(h) 按照規例選出的 1 名全日制本科生;及

(i) 按照規例選出的 1 名全日制研究生。 (2003 年第 186 號法律公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