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泯劻

「改土歸流」新聞專題引言

【學苑專訊】在管治邊疆地區，唐宋帝國以「以土官治土民」的管治邏輯，承認邊陲民族沿襲的首領地位，並賦予其土司等官銜，實施間接統治。明清帝國一直希望改變土司制度，加強帝國中央集權，因此逐步廢除土司制度，取而代之的是朝廷欽派的流官，史稱「改土歸流」。絕對皇權得意加強背後，是邊陲民族自身文化、自主權的犧牲，但在帝國的大一統觀念下，這些犧牲根本不值一提。

早前港澳辦主任夏寶龍於北京舉行的「完善一國兩制制度體系，落實愛國者治港根本原則」研討會上，表示要落實「愛國者治港」作為港人治港的「最低標準」。北京將由上而下地，從選舉制度、法制等方面改善香港制度，防範「反中亂港分子、國際反華勢力的政治代理人」進入香港政府體制，確保行政、立法、司法以至重要法定機構都由「真正的愛國者擔任」，而「愛國者」愛的，是中國共產黨管治的中華人民共和國。

同時間中聯辦的480人亦被換走一半，就如之前以夏寶龍、駱惠寧取代張曉明、王志民等人，中共將較為熟悉、會嘗試理解香港的「知港派」換走，反映現在的管治邏輯是全面實施管治權，以絕對主權取代溝通、理解，北京要的是絕對的忠誠、確切執行命令的流官，而非提出意見的土司。

「帝力於我何哉」而成歷史。政權以「顛覆國家政權罪」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罪名，打壓立法會民主派初選候選人、準備全面褫奪抗爭派區議員資格、以宣誓迫令公務員表忠……另一方面，背景成疑的紫荊黨橫空出世，聲稱要招募25萬黨員，大手推動香港政制改革、「百年一國兩制」。今期「改土歸流」新聞專題將於帶領大家進入改土歸流的美麗新香港。

公務員須宣誓效忠

16年立法會宣誓事件後，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進行第二次主動「釋法」，全票通過下對《基本法》第104條釋法，認為「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公職人員必須依法真誠地作出擁護基本法和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宣誓，並謹守誓言。」根據第104條，「特區行政長官、主要官員、行政會議成員、立法會議員、各級法院法官和其他司法人員在就職時必須依法宣誓擁護《基本法》，效忠香港特別行政區」，當中並未包括紀律部隊等公務員。

香港公務員體制沿襲自港英時期，一直被親北京人士批評與中國發展方向不符，成為香港維護「國家安全」的漏洞。去年尾，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引用《港區國安法》第六條：「香港特別行政區居民在參選或者就任公職時應當依法簽署文件確認或者宣誓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將「公職人員」定義擴充至所有公務員，而公務員事務局於今年1月及去年10月兩度發出通告，分別要求於《港區國安法》實施前後入職的公務員宣誓效忠。在薪級表第6點以上的首長級人員需要宣誓效忠，而其餘「公職人員」就需要在4星期內簽署並交回聲明。政府亦將於立法會修訂《2021年公職（參選及任職）（雜項修訂）條例草案》，聲稱能令宣誓相關指引更清晰。

草案內容模糊 詮釋空間極大

誓言或聲明全文如下：
「我謹此聲明：本人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公務員，定當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盡忠職守，對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負責。」

上文提及的《2021年公職（參選及任職）（雜項修訂）條例草案》中，建議修訂的《宣誓及聲明條例》亦會限制公務員，正、負面清單亦會限制已宣誓的公務員，但現時所有紀律部隊公務員經已簽署聲明或宣誓，但將來會限制其活動的條例草案仍未通過，等同先斬後奏。

此外，條例草案相關條文依然含糊，留給政權極大的詮釋空間，入罪門檻極低。屆時上班時偷懶能否構成「九宗罪」中的「作出損害或傾向損害香港特區的整體利益的行為」？又或者假設香港警察隊員佐級協會就警察福利安排接受外國傳媒訪問，這會否構成「尋求外國政府或組織干預香港特區的事務」？又或者公務員及其直系家屬申請移民或擁有外國護照，亦可被視為不再「忠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區」。

現階段政府依然未有指明誓言有效期，究竟休班期間誓言是否依然生效？又或者退休後是否依然要遵守誓言？誓言是否如區議員宣誓一樣有回溯期，並且會追溯過往言論？甚至，在舊制下的退休公務員能夠領取俗稱「長俸」的每月性的退休俸祿，相關費用仍然由政府承擔，將來政府會否同樣要求他們宣誓？

以往宣誓屬於形式上的舉動，縱使現時《宣誓及聲明條例》（第11章）有列出有效宣誓、監誓方式、就任時需要宣誓的公職等，但就拒絕或忽略誓言，條例未有列明在無法上任以外的其他後果，更加未有列明違誓的後果。《刑事罪行條例》（第200章）亦僅有列出在司法程序經宣誓後作出虛假陳述等情況。將來條例草案可能列明違反誓言需要面臨法律後果，此外自違反誓言後接獲的薪金亦可能被政府追討，充公長俸和公積金等亦可能被沒收。

各政府部門出現逃亡潮 大量公務員工會解散

公務員事務局發出通告強迫公務員宣誓或簽署聲明後，各政府部門都出現「逃亡潮」，包括社會福利署、衛生署、消防處、勞工處等多個部門都有大量公務員選擇離職，包括12名政務主任（俗稱AO），當中5人更為首長級。最新一份《財政預算案》中亦顯示政府在「公務員繳付款項」的收入比原來預算高出246萬元，增幅逾42%，政府亦承認與大批公務員選擇「賠錢即走」有關。

隨反送中而起的工會浪潮蔓延至公務員，但在逃亡潮下，大批公務員工會出現退會潮，當中擁有數千名會員的「新公務員工會」亦宣布解散，基於理事均預料自己未能通過宣誓，因此將失去工會會員及理事資格，導致理事會人手不足問題更為嚴重，因此主席顏武周宣布解散工會。「醫管局員工陣線」副主席羅卓堯表示理事會成員未必宣誓，而現任理事可能因而失去員工身份而無法留任，羅表示仍在決定會否解散工會，但肯定工會的活動空間必會收窄。

料內部整肅將持續 公職人員定義將繼續擴闊

預料政府內部對公務員進行的整肅將會持續，香港公務員體制沿襲港英時期，一直被親政權媒體批評與中國發展方向不符，政務主任出身的林鄭月娥亦是於港英公務員體制逐漸往上爬。前新聞統籌專員馮煒光於建制網媒「HKG 報」發問，斥責政務主任已經形成「AO黨」，成為「最大反中政黨」，馮批評前食環署長劉利群「縱容黑暴滿街黃貼數月之久」，但迅速清理被投訴阻街的國旗，而同樣由政務主任出身的公務員事務局局長聶德權反而擢升劉利群，而林鄭月娥亦包庇聶德權，變相「『縱容黑暴，打壓愛國』才有官升」。馮亦批鬥政務主任「重英輕中」，暗中「去中國化」，並拒絕讓北京監督，「縱容黃絲，彰彰明甚」，直言要將700多名政務主任的人事檔案直送港澳辦和中聯辦，將來人事升遷須由兩辦允許，並由駐港國安公署審查背景。身為著名「梁粉」的馮煒光，其立場與親北京的梁振英近乎相同，馮的言論可以代表香港政府內部親北京勢力，反映政府內部將會持續整肅公務員。

此外，「公職人員」將會涵蓋更多公務員及政府僱員，現時建制派提議擴大範圍至醫管局、教師等。除了官校教師屬於公務員必須宣誓，教育局局長楊潤雄亦表明當局正考慮將範圍擴闊至資助學校教師。醫院管理局、證監會等法定機構亦可能受到牽連，假設將來所有員工需要宣誓效忠並遵守正、負面清單，屆時證監會職員調查涉及「國家安全」的國企亦有可能被指不「忠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區」，涉及「作出損害或傾向損害香港特區的整體利益的行為」等。